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王舍城的竹園松鼠飼餵處。
這時候,阿夷陀沙彌住在森林裏的小屋。勝軍王子散步前往阿夷陀沙彌那裏,和阿夷陀沙彌互相問候,作了一番悅意的交談,然後坐在一邊。勝軍王子對阿夷陀沙彌說: “火種賢者,我聽說,一位比丘不放逸、勤奮、專心一意,能觸證心住一境。”
“王子,正是這樣。王子,正是這樣。一位比丘不放逸、勤奮、專心一意,能觸證心住一境。”
“如果火種賢者為我說法,將你所聽所學的告訴我就好了。”
“王子,我沒有能力為你說法,沒有能力將所聽所學的告訴你。王子,如果我為你說法,將所聽所學的告訴你,你也不能明白我說的義理,我只會為自己帶來疲勞,只會白廢心機。”
“如果火種賢者為我說法,將你所聽所學的告訴我,即使我只能明白少許也是好的。”
“王子,我要為你說法,要將所聽所學的告訴你,若你能明白我說的義理,這值得稱善,若你不能明白我說的義理,那就讓它止住,不要進一步向我發問。”
“如果火種賢者為我說法,將你所聽所學的告訴我,若我能明白火種賢者說的義理,這值得稱善,若我不能明白火種賢者說的義理,那就讓它止住,我不會進一步向火種賢者發問。”
於是,阿夷陀沙彌為勝軍王子說法,將所聽所學的告訴勝軍王子。當阿夷陀沙彌說完法後,勝軍王子對他說: “火種賢者,一位比丘不放逸、勤奮、專心一意,能觸證心住一境──這是沒有可能的,這是不會發生的!” 勝軍王子否定阿夷陀沙彌的說話,然後起座離去。
勝軍王子離去不久,阿夷陀沙彌前往世尊那裏,對世尊作禮,坐在一邊,然後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世尊。當阿夷陀沙彌說了這番話後,世尊對他說: “火種,帶有出離心才能知、才能見、才能得、才能證的義理,勝軍王子又怎得明白呢!勝軍王子生活在欲樂之中,受用欲樂,被欲樂覺所吞噬,被欲樂的熱惱所燃燒,不斷渴求欲樂,是沒有可能知道、看見、體證這義理的。
“火種,就正如有兩隻善受馴服和訓練的象、馬或牛;有兩隻沒有受到馴服和訓練的象、馬或牛。火種,你認為怎樣,那兩隻善受馴服和訓練的象、馬或牛,在經過馴服之後,能否馴服下來呢?”
“大德,是能的。”
“那兩隻沒有受到馴服和訓練的象、馬或牛,沒有經過馴服,能否像那些善受馴服的象、馬或牛那樣馴服下來呢?”
“大德,是不能的。”
“火種,同樣地,帶有出離心才能知、才能見、才能得、才能證的義理,勝軍王子又怎得明白呢!勝軍王子生活在欲樂之中,受用欲樂,被欲樂覺所吞噬,被欲樂的熱惱所燃燒,不斷渴求欲樂,是沒有可能知道、看見、體證這義理的。
“火種,又正如在村鎮附近有一座大岩石,有一個人拖著一個朋友的手離開村鎮前往那座大岩石,他的朋友到了岩石下便站在那裏,而那個人則爬上了岩石頂。站在岩石下的朋友問站在岩石頂那個人: ‘朋友,你站在岩石頂看見什麼東西呢?’
“在岩石頂的人答: ‘朋友,我站在岩石頂看見怡人的樹園、怡人的叢林、怡人的大地、怡人的蓮池。’
“在岩石下的朋友說: ‘站在岩石頂是沒有可能看見怡人的樹園、怡人的叢林、怡人的大地、怡人的蓮池的。’
“於是,在岩石頂的人走下來,捉著他朋友的肩膀,然後拖著他的朋友爬上岩石頂,休息一會兒後,問他的朋友: ‘朋友,你站在岩石頂看見什麼東西呢?’
“他的朋友答: ‘朋友,我站在岩石頂看見怡人的樹園、怡人的叢林、怡人的大地、怡人的蓮池。’
“那人說: ‘我記得你之前剛剛說,站在岩石頂是沒有可能看見怡人的樹園、怡人的叢林、怡人的大地、怡人的蓮池的,但你現在又說,站在岩石頂看見怡人的樹園、怡人的叢林、怡人的大地、怡人的蓮池。’
“他的朋友說: ‘朋友,我之前因為被這座大岩石遮擋,所以看不見這些東西。’
“火種,同樣地,勝軍王子因為被一個大黑暗的無明蘊遮擋、遮掩、遮蓋、遮蔽,對於這帶有出離心才能知、才能見、才能得、才能證的義理,勝軍王子又怎得明白呢!勝軍王子生活在欲樂之中,受用欲樂,被欲樂覺所吞噬,被欲樂的熱惱所燃燒,不斷渴求欲樂,是沒有可能知道、看見、體證這義理的。
“火種,如果你自如地對勝軍王子說這兩個譬喻,他會對你生起淨信及向你作出淨信的尊敬。”
“大德,我之前沒有聽過這兩個譬喻,又怎能像世尊那樣自如地對勝軍王子說呢。”
“火種,又正如有一個灌頂剎帝利王對象林工人說: ‘朋友,你騎上王象,走進象林裏找尋可調伏為王象的野象,找到後綁著牠的頸捉牠出來吧。’
“火種,象林工人回答灌頂剎帝利王: ‘大王,是的。’ 之後騎上王象,走進象林裏找尋可調伏為王象的野象,找到後綁著牠的頸,然後把牠捉到空曠的地方。
“火種,野象到了空曠的地方生活了,但這時候牠對象林還是非常顧戀的。
“這時候,象林工人告訴灌頂剎帝利王: ‘大王,有頭野象已經捉到空曠的地方了。’
“於是,灌頂剎帝利王對一個馴象師說: ‘朋友,來吧,你調伏這頭野象,令牠退除森林的行為,退除森林的憶念與思維,退除森林的躁動、疲累、熱惱;令牠適應村落的生活,喜歡跟人相處吧。’
“火種,馴象師回答灌頂剎帝利王: ‘大王,是的。’ 之後在地上埋下一條大銅柱,用繩綁著野象的頸,令牠退除森林的行為,退除森林的憶念與思維,退除森林的躁動、疲累、熱惱;令牠適應村落的生活,喜歡跟人相處。
“之後,馴象師對野象說一些柔和、悅耳、和藹、親切、有禮、令人歡喜、令人心悅的話;當馴象師對野象說話時,若野象留心細聽、用心聆聽、用心裝載的話,馴象師進一步給牠飼料和水;當野象吃飼料和喝水時,馴象師心想: ‘現在王象要誕生了。’
“這時候,馴象師進一步訓練那頭王象拿起東西和放下東西,當牠能接受命令拿起東西和放下東西時,馴象師進一步訓練那頭王象前進和後退;當牠能接受命令前進和後退時,馴象師進一步訓練那頭王象站立和坐下;當牠能接受命令站立和坐下時,馴象師進一步訓練那頭王象保持不動──馴象師把一個大盾繫於象鼻,一個人拿著象鈎騎上象頸,其他人拿著象鈎站在王象周圍,馴象師拿著長象鈎站在王象面前,訓練王象前腿不動、後腿不動、前身不動、後身不動、頭不動、耳不動、牙不動、尾不動、鼻不動。
“最後,王象訓練到能忍受矛、劍、箭的攻擊,能忍受敵人的攻擊,能忍受大鼓、小鼓、號角等各種吵耳的聲音;牠清除所有不聽命令、暴躁的瑕疵,這時便適合王族使用,達到王族的要求,屬王族生活的一部份。
“火種,同樣地,如來出現於世上,是一位阿羅漢.等正覺.明行具足.善逝.世間解.無上士.調御者.天人師.佛.世尊;親身證得無比智,然後在這個有天神、魔羅、梵天、沙門、婆羅門、國王、眾人的世間宣說法義;所說的法義開首、中間、結尾都是善美的,有意義、有好的言辭、圓滿、清淨、開示梵行。
“居士或出身於各種種姓的人聽了這些法義之後,對如來生起了敬信;有了這份敬信,他這樣反思: ‘在家生活有很多障礙,是塵垢之道;出家生活有如空曠的地方那樣沒有障礙。在家生活不易生活在圓滿、清淨、如螺那樣潔白的梵行之中。讓我剃掉頭髮和鬍鬚,穿著袈裟衣,從家庭生活中出家,過沒有家庭的生活吧。’ 後來,他捨棄所有財富,捨棄所有親屬,剃掉頭髮和鬍鬚,穿著袈裟衣,從家庭生活中出家,過沒有家庭的生活。
“火種,聖弟子到了空曠的地方生活了,但這時候他對天與人的五欲還是非常顧戀的。
“之後,如來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具有戒行、安住在波羅提木叉律儀之中;在戒的學處之中修學,修習戒律儀,在戒律儀這片牧養德行的牧地而行,即使細小的過錯也不會忽視。’
“火種,當那位聖弟子具有戒行的時候,如來便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守護根門,在眼看到色之後,不執取形,不執取相。你要知道,如果不約束眼根的話,貪著、苦惱這些惡不善法便會漏入內心,因此你要約束眼根,守護眼根,修習眼根律儀。在耳聽到聲之後……在鼻嗅到香之後……在舌嚐到味之後……在身感到觸之後……在意想到法之後,不執取形,不執取相。你要知道,如果不約束意根的話,貪著、苦惱這些惡不善法便會漏入內心,因此你要約束意根,守護意根,修習意根律儀。’
“火種,在那位聖弟子守護根門後,如來便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飲食知量,如理計量真正所需。受用食物不是為了享樂、滿足自我、得到美麗的身段、得到美麗的外貌,而是為了使身體持續下去、平息身體的苦困,因此有助修習梵行。受用食物是要驅除舊病和不讓新病生起,這樣你將沒有病痛,能安穩地生活。’
“火種,在那位聖弟子飲食知量後,如來便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保持覺醒,在白天的時候,以行禪和坐禪來淨化內心,清除內心的障蓋法;在初夜時分,以行禪和坐禪來淨化內心,清除內心的障蓋法;在中夜時分,右側睡獅子臥,一隻腳比另一隻腳高些,有念和覺知,心裏知道什麼時候要起來;在後夜時分起來後,又以行禪和坐禪來淨化內心,清除內心的障蓋法。’
“火種,在那位聖弟子保持覺醒後,如來便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具有念和覺知,在往還的時候,對往還有覺知;在向前觀望、向周圍觀望的時候,對向前觀望、向周圍觀望有覺知;在屈伸身體的時候,對屈伸身體有覺知;在穿衣持缽的時候,對穿衣持缽有覺知;在飲食、咀嚼、感受味覺的時候,對飲食、咀嚼、感受味覺有覺知;在大便、小便的時候,對大便、小便有覺知;在行走、站立、坐下、睡覺、睡醒、說話、靜默的時候,對行走、站立、坐下、睡覺、睡醒、說話、靜默有覺知。’
“火種,在那位聖弟子具有念和覺知後,如來便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居住在叢林、樹下、深山、山谷、岩洞、墓地、森林、曠野、草堆等遠離的住處之中。’
“他居住在遠離的住處之中,在化食完畢,吃過食物後返回,然後盤腿坐下來,豎直腰身,把念保持安放在要繫念的地方。
“他捨棄世上的貪欲,超越貪欲;內心清除了貪欲。
“他捨棄瞋恚,心中沒有瞋恚,只有利益和悲憫所有眾生;內心清除了瞋恚。
“他捨棄昏睡,超越昏睡,有光明想,有念和覺知;內心清除了昏睡。
“他捨棄掉悔,沒有激盪,有一個內裏平靜的心;內心清除了掉悔。
“他捨棄疑惑,超越疑惑,沒有疑惑;內心清除了對善法的疑惑。
“當他捨棄了使內心污穢、使智慧軟弱的五蓋時,便如實觀察身,勤奮、有覺知、有念,以此來清除世上的貪著和苦惱;如實觀察受,勤奮、有覺知、有念,以此來清除世上的貪著和苦惱;如實觀察心,勤奮、有覺知、有念,以此來清除世上的貪著和苦惱;如實觀察法,勤奮、有覺知、有念,以此來清除世上的貪著和苦惱。
“火種,就正如馴象師在地上埋下一條大銅柱,用繩綁著野象的頸,令牠退除森林的行為,退除森林的憶念與思維,退除森林的躁動、疲累、熱惱;令牠適應村落的生活,喜歡跟人相處。同樣地,聖弟子內心繫念四念處,令自己退除在家生活的行為,退除在家生活的憶念與思維,退除在家生活的躁動、疲累、熱惱;令自己取得正道、證得湼槃。
“之後,如來進一步指導他: ‘比丘,來吧,你要如實觀察身,不要作跟身有關連的覺;你要如實觀察受,不要作跟受有關連的覺;你要如實觀察心,不要作跟心有關連的覺;你要如實觀察法,不要作跟法有關連的覺。’
“他平息了覺和觀,內裏平伏、內心安住一境,沒有覺、沒有觀,有由定所生起的喜和樂;他進入了二禪。他保持捨心,對喜沒有貪著,有念和覺知,通過身體來體會樂──聖者說: ‘這人有捨,有念,安住在樂之中。’ ──他進入了三禪。他滅除了苦和樂,喜和惱在之前已經消失,沒有苦、沒有樂,有捨、念、清淨;他進入了四禪。
“當他的內心有定、清淨、明晰、沒有斑點、沒有污染、柔軟、受駕馭、安住、不動搖時,把心導向宿命智。他能憶起過去無數生的事情──不論一生、兩生、三生、百生、千生、百千生,不論無數的成劫、無數的壞劫、無數的成壞劫──在那一生之中是什麼姓名,什麼種族,什麼種姓,吃什麼食物,體會什麼苦與樂,壽命有多長,死後又投生到另一生;而在另一生之中又是什麼姓名,什麼種族,什麼種姓,吃什麼食物,體會什麼苦與樂,壽命有多長,死後又再投生到另一生。他能憶起過去無數生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細節。
“當他的內心有定、清淨、明晰、沒有斑點、沒有污染、柔軟、受駕馭、安住、不動搖時,把心導向眾生生死智。他以清淨及超於常人的天眼,看見眾生怎樣死後再次投生;知道不同的業使眾生在上等或下等、高種姓或低種姓、善趣或惡趣的地方投生──這些眾生由於具有身不善行、口不善行、意不善行,責難聖者,懷有邪見,做出由邪見所驅動的業,因此在身壞命終之後投生在惡趣、地獄之中;那些眾生由於具有身善行、口善行、意善行,稱讚聖者,懷有正見,做出由正見所驅動的業,因此在身壞命終之後投生在善趣、天界之中。
“當他的內心有定、清淨、明晰、沒有斑點、沒有污染、柔軟、受駕馭、安住、不動搖時,把心導向漏盡智。他如實知道什麼是苦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之道;他如實知道什麼是漏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滅之道。當他有了以上的知見時,心便從欲漏、有漏、無明漏之中解脫出來。在得到解脫時會帶來一種解脫智,他知道:生已經盡除,梵行已經達成,應要做的已經做完,沒有下一生。
“那位聖弟子能忍受寒、暑、風、熱、飢、渴、虻、蚊、爬蟲,能忍受難聽、不受歡迎的說話方式,能忍受身體的不快感受、不悅感受、強烈痛苦、能致命的感受;他清除所有貪欲、瞋恚、愚癡的瑕疵,值得受人供養,值得受人合掌,是世間無上的福田。
“火種,如果一頭沒有受訓、沒有調伏的老王象命終,這算是還沒調伏的老王象之死;如果一頭沒有受訓、沒有調伏的中王象命終,這算是還沒調伏的中王象之死;如果一頭沒有受訓、沒有調伏的小王象命終,這算是還沒調伏的小王象之死。同樣地,如果一位沒有把漏盡除的長老比丘命終,這算是還沒調伏的長老比丘之死;如果一位沒有把漏盡除的中比丘命終,這算是還沒調伏的中比丘之死;如果一位沒有把漏盡除的新比丘命終,這算是還沒調伏的新比丘之死。
“火種,如果一頭善受訓、善調伏的老王象命終,這算是已調伏的老王象之死;如果一頭善受訓、善調伏的中王象命終,這算是已調伏的中王象之死;如果一頭善受訓、善調伏的小王象命終,這算是已調伏的小王象之死。同樣地,如果一位把漏盡除的長老比丘命終,這算是已調伏的長老比丘之死;如果一位把漏盡除的中比丘命終,這算是已調伏的中比丘之死;如果一位把漏盡除的新比丘命終,這算是已調伏的新比丘之死。”
世尊說了以上的話後,阿夷陀沙彌對世尊的說話心感高興,滿懷歡喜。